后唐天成三年的惊蛰,洛阳宫的紫宸殿总在卯时裹着松烟香。李嗣源攥着那枚刻着“敕令”的玉圭站在丹陛上,圭角的裂痕里凝着层墨渍——黑的汁液顺着螭纹的弧线蔓延,在“令”字最末一笔处积成个细小的墨洼,这形状竟与昨夜从枢密院案头发现的密信火漆完全相同。张从宾捧着盏刚沏好的建州茶从偏殿走来,茶盏的兔毫纹里突然映出些字迹,是“藩”与“镇”两个字,笔画的交错处与殿柱的木纹如出一辙。
“河东的快马往西北去了。”张从宾突然压低声音,李嗣源顺着他瞥的方向望去,只见个内侍正佝偻着腰往殿外溜,腰间的鱼袋在晨光里晃出暗纹。他认得那是石敬瑭的心腹,鱼袋的犀牛角纹路里嵌着极细的银丝,丝的走向与怀中《河朔藩镇图》上“太原道”的标记完全吻合。李嗣源突然注意到紫宸殿的每块地砖都有被人踩过的凹痕,凹痕里的香灰凝成个与玉圭螭纹相同的图案,只是最边缘的卷草纹处,被人用指甲刻了道浅痕,痕的形状与那封密信的封口完全相合。
“这些地砖是按十二辰排列的。”李嗣源数着地砖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块,“对应子丑寅卯十二时辰,缺的‘亥’位定在洛阳城北的含嘉仓。”他话音刚落,最西侧的那块地砖突然松动,底下露出个锦袋,袋里的绢帛上用契丹文写着“仓有十二窖,窖藏十二密”,每个字的笔画里都卡着极细的铜丝,丝的末端缠着颗青金石,石面的光纹与密信火漆的缺口完全吻合。
含嘉仓的第七号窖前,几个看守的兵卒正用皮鞭抽打偷粮的饥民,鞭梢的破口处缠着半片绢帛,帛上的“粮”字缺角与玉圭的螭纹完全相同。张从宾突然指着窖门的封泥:“你看这泥里混着麻线,线的纹路与《河朔藩镇图》里的‘粮道’标记完全重合。”两人趁着夜色撬开窖门,霉味里突然飘来股松烟香——窖壁的木板上用炭笔写满了字,汉文的“兵”、党项文的“马”、突厥文的“甲”、吐蕃文的“盐”,四种文字在潮湿的空气里绞成绳,绳的末端缠着块被虫蛀的兵符,符的缺口处正好能嵌进那颗青金石。
“是成德军的暗记。”李嗣源想起去年在魏州见到的账簿,其中一页的批注里,汉文的“粮”与契丹文的“铁”被人用墨线连成长弧,弧在镇州的位置突然折向东北,折角处的墨点里沉着半颗珍珠,珠面的晕彩与玉圭的裂痕完全吻合。张从宾突然拽着他往窖底钻:“快来看这处的砖缝在渗水,水痕画出的竟是幅地图。”
窖底的暗门比预想的更沉,两人合力推开时,门轴的铁锈里掉出些铜屑,屑在地上聚成个“北”字,字的笔画与石敬瑭送来的表章笔迹完全相同。门后的密道两侧堆着些陶罐,罐里的箭矢已经生锈,但箭杆的漆皮上仍能看出极细的刻痕,痕的末端粘着片绢帛,帛上的“军”字缺口,与紫宸殿那片完全相同,只是这缺口处用银线补了道短撇,撇的末端往西北的晋阳方向拐。
密道尽头的石室里藏着辆铁甲车,车辕的铁环上刻着与玉圭相同的螭纹,环的内侧缠着极细的银丝,丝的末端缠着块被血浸透的布条,布条上的“战”字已经模糊,但仍能看出与魏州军碑那片的渊源。李嗣源突然注意到车轴上刻着行小字,是用汉文写的“兵骄则叛,将疑则乱”,字迹的墨痕里藏着极细的麻线,线的末端缠着片金箔,箔上的“禁”字缺了最后一点,缺口的形状正好能接住从洞顶滴落的水珠。
水珠在金箔上晕开的瞬间,石室的地面突然震动,震落的碎石在空中组成条往东北的路线,线的末端指向幅绘在岩壁上的地图,图上的“太原”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圈的形状与手中珍珠的缺口完全相同。此时密道外传来甲叶摩擦声,李嗣源拽着张从宾躲进铁甲车后,透过缝隙看见队银枪效节军举着火把走来,他们的铠甲上都烙着与青金石相同的云纹,领头的将官手中举着块刻着“晋”字的铜牌,牌上的纹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