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7章 一杯湘江水,一碗乡愁(4 / 5)

战地摄影师手札 痞徒 6923 字 1个月前

迟迟舍不得按下快门儿的卫燃,忍不住让眼睛离开取景框,再次看向了车窗外。

他害怕,或者不如说他有强烈的预感,他的手指头按下的快门就是程官印生命终结的讯号。

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手里拿着竹夹子程官印在打发走了那些小小食客之后直起腰,带着灿烂的笑容和打在笑容上的阳光看过来,看向了躲在车里,已经变回风华正茂的卫燃。

“咔嚓!”

宾得相机特有的清脆快门声中,卫燃终于还是硬着心肠记录下了程官印这苦难一生终点的些许闲适。

“当啷!”

程官印手中的竹夹子跟着滑落,砸在了那辆擦拭的格外干净的三轮摩托的栏板上,并在一阵弹跳之后落在了三轮车的底盘下面,也吓住了一个拎着公文包,似乎才刚刚下班的年轻人。

在卫燃屏住了呼吸一次次按下的快门里,程官印用一只手捂住了心脏,但他的脸上,却在片刻的痛苦之后仿佛看到什么,继而露出了止不住的笑容。

在卫燃又一次按下的快门里,他把长满了老年斑,残存着芥子气留下的伤疤的手伸进了滚烫的油锅,捞起了一块尚未炸好的臭豆腐。

与此同时,李铭华也将手里那台相机塞给那个刚刚下班的年轻人跑了过来,那间诊所也跑出了一个看着和李铭华同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可是,还没等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将手里第一根银针刺入程官印的皮肤,甚至不等程官印吃到手里那块油炸臭豆腐。

他捏着臭豆腐的那只手,以及捂着心口的那只手便无力的滑落。

“咔嚓!”

困在车子里的卫燃和车窗外那个似乎刚刚下班的年轻人在同一时间朝着程官印按下了快门,拍下了他这苦难人生中的最后一张照片。

“也好.”

在卫燃疲惫的叹息中,白光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当白光终于消失,卫燃彻底松懈下来,他终于又回到了那座小洋楼里。

用力搓了搓脸,他也看向了桌子上仍旧冒着热气儿和香气儿的烧饼以及灌肠,乃至炖肉、盐水豆腐汤和炒咸菜。

回家了.

卫燃叹息中掰开一个烧饼,往里面塞满了提前切好的灌肠咬了一大口,然后才看向金属本子。

此时,那只金属羽毛笔已经写下了一行行血红色的文字:

伙夫何瘟牛,1943年五月底,石牌保卫战期间,于白刃战杀敌四名后,与侵略者同归于尽。

同年7月,由其父何苦根收尸火化后带回渝城老家安葬。

炊事兵程兵权,1943年五月底,于石牌保卫战期间,于白刃战杀敌六名后,因伤势严重陷入昏迷,错认为民夫转送后方治疗,并记录为战死。

同年7月,由民夫何苦根收为义子,带回渝城老家养伤。

次年春,经义父何苦根做媒,程兵权与原定嫁于何瘟牛之未婚妻黄晴秋成婚,后经黄晴秋及其父黄木匠介绍加入地下党,担任情报员。

1952年春,程兵权返乡祭祖时,意外与侄子程怀谦于湘江畔重逢。

1954年冬,因肺伤病情加重离世,次年夏,发妻黄晴秋悲伤过度思念成疾离世,遗有一子程孝先,由好友陈顺收养。

民夫何苦根,石牌保卫战后,经亲家介绍加入地下党,担任情报员。

1944年夏,何苦根为掩护地下情报站牺牲。

在卫燃的扼腕叹息中,金属羽毛笔却并没有停下来,在另起一行之后,写下了和程官印有关的故事。

通讯兵程官印,1943年5月底,石牌保卫战期间,于白刃战杀敌9名后陷入包围,与好友杨齐治跳崖后独自侥幸,后经民夫搭救幸存,本人列入石牌保卫战阵亡名单。

同年秋,程官印伤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