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曾经她有太多机会,给那只手一刀,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露丝也在思考为什么她没有这么做。她其实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只有些模糊的预感。
或许是因为,那只手一直拿着钢铁做的垃圾桶的盖子。盖子就像是他的盾牌,每一个试图反抗的人,都会因一头撞上铜墙铁壁而头破血流,甚至是丢掉性命。
有一些人仍然悍不畏死,但是更多的人怕了。如果你撞上去了,却没有撞破,那么你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重新跌落回底层。
站在顶端的每一个人,为了爬到现在的位置,都付出了太多。他们接受不起这样的失败。露丝也是这样。
但现在,有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即使是铜墙铁壁,也有办法攻破。这甚至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
能够管理自然灾害基金,足以见得露丝在查拉邦先生眼里的重要性。正因如此,露丝比其他人更了解这个男人。
席勒打败查拉邦的方式出奇的简单,简单到了一种可笑的程度。这其中没有任何一个环节,需要什么超人的力量和智慧才能完成。
这种事唯一考验的就是胆量。如果再加一点的话,那就是对于当事人的了解,以及贪婪。
这些东西似乎露丝都有。她的手够狠心够黑,下手灭口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犹豫,根本不能说是个胆小的人。她对查拉邦也足够了解,情报很充足。她也不是那种小富即安的人,而是足够贪婪。
既然如此,她到底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当了这么多年的走狗呢?
不单心甘情愿,甚至是与有荣焉。每当看到查拉邦家族的收入统计当中,有自己的一份的时候,她甚至会高傲地挺起胸膛,认为这是对自己能力的认可。
想起过往的种种,露丝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才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消耗如此之大的根本原因。她想破头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这么喜欢给人当狗。
思来想去,露丝只能想到一个答案,那就是上流社会通过种种手段,把自己伪装的太过完美无瑕,就好像他们和底层人不是一个物种,是大象与蚂蚁的区别。
他们让底层的人觉得,底层与上流社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生活着的也是两个物种,从心理和生理都完全不同,也像是人和狗的区别。
回想自己与上流社会接触时遭遇的种种,露丝发现,上流社会用了很多方法来提醒她,狗就只能是狗,做得再好也变不成人,能得到人的夸奖,就是这辈子最了不起的成就了。
因为见惯了底层人那疯狂、丑陋和卑鄙的样子,再看看光鲜亮丽的上层社会,自然就会认同这一套观念,觉得能做最好的那条狗已经是自己的荣幸了。
露丝并不知道,如果查拉邦家族没有以如此滑稽可笑的方式顷刻间倒塌,自己是否一辈子都会这么觉得。
但至少现在她只能承认,在席勒这样的人眼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垃圾桶和外面的世界,也没有什么人与狗的差别——上层社会的这些人也是垃圾。
这让她对于席勒的感官很复杂。一方面她心潮澎湃,为自己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感觉到欣喜。另一方面,她又有种面对未知的恐惧。
那和面对上流社会并不一样。露丝认得上流阶层的人,不说完全了解,至少也有个概念。
可她对席勒没有任何认识,她也无法认识。无法简单地用物种去比喻,更像是一种变幻莫测的规则,无法揣测他的行为和目的。
面对他的时候,露丝只感觉到了危险。但这种危险不具有指向性,而是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包裹其中,让她不能动弹,就像被缠在蜘蛛网上的苍蝇。
所以她一方面有从一种困境中挣脱出来后,就立刻陷入另一种困境的愤怒。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拖延死亡的逃避心理。
露丝也不知道是